第一章:泊舟听雨
东土之国强大富饶,山川河流交错,百姓安居,引人向往;在那边远的小城里月光静悄悄的在水中流淌,两岸不见梨花开,唯闻梨花香,伴舟摇晃,不浓不烈,与这明灯相衬的夜最是适宜。
河水远离了白日的喧嚣,现在流淌得缓慢极了,只能在不经意间听到几声河水流动声响。
一只乌篷船行至桥洞下,忽一阵疾风吹来,打在船头灯笼上,吹得灯火忽明忽灭,摇曳不定,墨蓝的天空上闪现刹那的光华,紧接着闷雷炸开,响彻天地。
瓢泼似的雨自天空抖落下来,打在芭蕉上,敲响青砖石瓦,汇聚成小溪流,争先恐后的奔向更宽广的河面。
“呼,好大的雨啊!”听到船外雨大风急,苏澜衣显得有些不耐烦,但是又毫无办法,只能独自呆在船中,毫无节奏的敲打着船舱壁生闷气。
苏澜衣伸手出去接了些雨水,感受了一下雨势后,想来船外的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歇下来了;太过无聊的她在船里翻到了几坛子卖相不算华丽的酒;提起其中一坛,拍开酒坛泥封口,苏澜衣仰面倾吞,半坛饮去才罢休;用衣袖擦擦嘴后,将青丝随意披散开来,仰面平躺身于船中,带着微微醉意,合上双眼,放缓呼吸,开始倾听起落雨声来。
落水莲花生,杂乱无章的落雨噼里啪嗒的坠落,在苏澜衣的心间绽放开形态各异的朵朵莲花,似这般宁静的雨听上一晚,定会有个难得的好梦。
“喂,船家,快些靠过来让我避避雨。”本来已经快要在这嘈杂的雨夜中沉睡的她,就这么被这个不适时的声音给吵醒了。
雨愈下愈大,一点都不带喘气的,苏澜衣听见了叫船的声音,本是不想动的,但思绪回转一番后,她从船篷中递出一根竹篙,向那人喊道:“抓住,我拉你进来。”
听见是女人的声音,他也没有多想,急忙抓住了竹篙。感觉到竹篙那头传来沉甸甸的感觉,苏澜衣知道他抓住了。气层丹田,使劲一拉,船外那人便一下子蹿进了船舱只是姿势看起来不是那么的优雅,显然是给摔着了。
苏澜衣是蹲着的,蹲在这个摔进来的人的身旁,毫不掩饰的观察他。两人四目相对,相对而无言,只听见船外雨声飘洒得格外急切,船内气氛十分胶着,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感。
“刚刚有一个好梦离我很近,我伸手就能饮得琼浆玉液,但是你打断了我的睡意,你得赔我一个好梦”苏澜衣蹲在那里仔细的观量了那男子好一会儿,起身离他远远的,取了酒坛,坐到一旁去了。
摔进船来的他现在发丝尽被雨水打湿透了,衣裳也湿了大半,皱皱巴巴的。特别是贴在脸颊上凌乱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狼狈不堪,他这般模样难怪会让苏澜衣离他远远的。
他见苏澜衣面露嫌弃,知道自己有失礼仪,转身从容过去尽量安静的收拾起着装来。他先是很爱惜的将怀中琴匣放于一侧,随后解开发冠理顺发丝重新束发,然后将褶皱的衣裳一一抚平,他虽着衣着简普,但从举止行为不难看出他具有的涵养与富贵人气质。
“啧,收拾一下看起来还是有点人模样嘛。”苏澜衣在一旁抱着酒坛饮酒,正好将他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,撑着头带着戏谑的语调,看似随意的对他的仪容评价道。
“在下李享,刚才多有失礼,姑娘莫怪……”秀气温润的脸庞,略尖的下巴,举止大方得体,眼眸中不时的闪过精芒,浅笑起来很自然的想让人亲近。
“你这人甚是无聊。”苏澜衣听不惯他说的这种文绉绉的话语,挥挥手打断他接下来想要说的一段话,侧过脸去不再理会他了。他的话语虽然听起来是好听,但是呆板无趣至极。
两人才是初相遇,但这一句话的功夫就让气氛尴尬起来,船篷外雨声稀疏了不少,似是无情的嘲笑两人的无聊,风声急急,夹杂着雨丝拍打在石桥水间。
两人都在船里,却坐的相隔甚远,又无言语,气氛就像船外下雨的天气一般沉闷得紧。
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,李享受开始摆弄起他带来的琴来。打开琴匣放于双腿之上,勾指弄弦,琴鸣声涩,想来是被雨打湿浸润了琴弦。素手调琴,拨弄间,音色渐清明,只听得惊鸿一声琴鸣,回转弦音缓,声声似泣,在绵绵细雨中与人倾诉。
“让你赔我一个好梦,不是让你在这弹这样的软绵绵的曲子,好生无聊听得我美梦全无。”苏澜衣饮下一口酒,红唇吐息,杳然如空谷清音,打断这声声慢,绵软得不像话的的琴音,让那拨弦之人赶紧停下。
雨急风大,对面相坐却无话,此时心情难言语,琴音停下。突然一声颤音响起,四周似乎刹那间寂静无声,又过了半盏茶后乐声渐急,似是要冲上云霄,又变换为清逸潇洒,洒脱飞扬的浮絮,或是疾飞无拘的雀鸟,一声接一声递进上升,随心所欲天地翱翔。
白色的衣黑色的发,简单普素如画中的黑山白水,双眸微眯,畅意抒怀,将这风雨皆赋予琴弦上十指下,素手慢弹,一一呈现开来。
不知何时,雨停了。
“船外雨停了,但你这弦音里偏偏是雨大风急,声声不歇,身在船内却能观见落雨生彩花,有趣,有趣。”苏澜衣不知喝下了多少酒,言语中醉意浓浓,待到琴音散去,击掌大呼有趣。
“此曲无章可依,无谱可据,无迹可寻,只是借这急风与细雨随意而弹,姑娘却听出了这曲中意,想来姑娘亦是个精通音律之人。”听到苏澜衣将这曲中意明白的讲了出来,李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心中对这个这乡野船娘一时间充满了好奇心。
“我道这琴声怎么声声扰人烦,原来是乱弹琴。”苏澜衣醉意已入骨三分,眉下一湾清水似的脉脉双眼,却依旧明亮,一根修长玉指在空中胡乱摇摆,却就是不接李享的话茬。
明月当空,乌云散去,凉意微微,隐约听见虫鸣,苏澜衣单手抱着酒坛,醉步蹒跚的走到船篷外,仰首闷了一口,痴痴地望着明月光华。在她背后看去,似乎她再向前踏出一步,就要飘向月中,但她没有踏出那一步。
她腰肢轻轻一旋,鹅黄的长裙,甩开如白莲怒放,足尖点花,翩然起舞,纤手微展,飞如惊鸿,衣袖扬空,跃如游龙,长发飘飘,半遮玉容。
薄雾缥缈,船篷中的李享透过映月光华望见苏澜衣迷醉起舞。他观见苏澜衣的舞中怒放与幽然共存,而她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揉在了一起,在朦胧的水雾中绽放了恍如不真实的美感,一时间了里看得痴了,醉了。
水涨船高,苏澜衣的船现在已经飘出了桥洞,孤单无助的在河中央摇晃,月朗星稀,四下无声,寂然一片。
苏澜衣醉卧在船头,纤纤玉指落在水中,衣袖逐水,就这般无声无息的融入到了这山水墨画中。
夜风有些凉,李享走出船篷,来到船头,站在苏澜衣的身后,远眺山影,陷入了沉思,不知在想些什么,却是不管夜凉风大。
“我想睡觉了,你走吧!”苏澜衣站了起来,严肃的看着李享。
“这四周都是水,姑娘,这,我怎么走啊!”见着四周都是河水,李享想不到苏澜衣何出此言。
“你没事就弹琴,甚是吵人,又会惊扰了我的好梦,你不走,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。”苏澜衣说完便回到船篷里,不去理会李享。
“我……这……”李享站在船头,一时不知道怎么办,焦急万分。
半盏茶后,苏澜衣钻了出来,手里握着一把绳子,靠近李享,不等他反抗,就粗暴的推搡着将他给绑了起来,扔到橹桨边上,然后自顾自的回到船里睡觉去了。
打赏作者
关注官方微信公众号, 方便下次阅读
(微信中长按识别二维码)